第六章(1/2)
无锡宫家镳局,原只是一家平普通凡的镳局,接的是普普通通的镳,赚取不多不少的用度,维持着不大不小的名堂,在江湖上,听到的人多数也只是:宫家镳局?嗯,听说过。如此而已。然而自五年前,宫家镳局局主的大闺女出嫁的那天开始,它就开始变得不普通起来了。
短短数年间,镳局扩大了一倍不只,在江湖上的名声更是响叮当,宫家镳局局主和两个儿子也都不需要再亲自跟镳了,他们只要闲闲坐镇在镳局里,把接到的事情交由手下镳头、趟子头去认真就万无一失了。
如今,只管宫家镳局经常接下那种没有人敢接的镳,可是,不管是哪一路的牛鬼蛇神,远远一瞧见宫家镳局的旌旗,保证一溜烟就不见踪影,没有半小我私家敢打他们的主意,就连绿林九大帮也会只管避开,因为……笑阎罗的亲家,谁敢动!岳父大人,小婿又来拜望您了!
独孤笑愚很夸张的对着宫孟贤长长一揖,宫孟贤则咧着大大的欢喜笑容上前扶起他。
好了,好了,笑愚,不要每次都来这一套让人发笑!
岳父,这是礼嘛!
然后,独孤笑愚笑吟吟的为宫孟贤先容慕容羽段和默砚心。
原来她是你妹妹。宫孟贤喃喃道,看她都不吭声,八成是哑修罗吧!
咦?岳父认识小砚?
她来托我送过信。
对喔,我都忘了!就是那封重新到尾只有四个字,连抬头落款都没有,令人山崩海啸、天昏地暗的信。我还想说是……是什么没了下文,人已经被如饥似渴的宫孟贤拉着坐下来了。
来来来,快告诉我,雪菱和我那几个外孙如何了?
好得很,岳父,凄凉的是小婿我啊!
宫孟贤呆了呆。你?凄凉?是谁活得不耐心了,竟敢惹上七修罗?
独孤笑愚滑稽的一叹。自从雪菱又生下一对龙凤胎之后,我老爹、老娘就把她当成宝,我这独生儿就酿成屁了!
屁?
宫孟贤扑哧失笑,宫仲卿、宫仲书则很不客套的放声大笑,而宫仲卿的妻子崔莲更是笑得差点把怀里的襁褓摔下地去。
没你这个屁,雪菱也生不出什么来呀!宫孟贤忍笑道。
就是说嘛,独孤笑愚委屈地嘟嚷。没有小婿我辛勤插秧耕作,他们又哪来孙子可抱?
真是辛苦你了。宫孟贤板着脸,一本正经地说,肚子里的笑意却快爆了。
谢谢岳父的慰藉,照旧岳父最相识我了。独孤笑愚装模作样的抽抽鼻子又按按眼角。对了,雪菱千交接、万嘱咐,要小婿记得问问,姑姑和表哥他们两位可曾再惹事来让岳父头痛了?
不知为何,宫仲卿和宫仲书相对一眼后,刚止住的笑霍然又发作,宫孟贤同样忍不住笑作声来。恐怕他们再也没时机惹是生非了。
咦?为什么?都翘辫子了不成?
自从唐门那件事之后,表弟也着实循分守己了好一阵子,不外,三年或许是他的极限了吧,前年他又惹了一桩不大不小的祸,宫仲卿笑着说。这回爹二话不说就亲自把姑姑和表弟拎回陆家去,请他们别再把陆家的贫困丢给宫家了,这话说得重,陆家以为很没体面,就替表弟娶了个妻子……
那表哥可开心了!独孤笑愚脱口道。
不,他可惨了!宫仲书幸灾乐祸地接着往下说。因为陆家替他娶的妻子是个出了名的母老虎,可凶悍了,姑姑母子两个天天和她大战三百回合,战输了想逃出陆家都逃不掉,最后不得不屈服于母老虎的淫威之下,天天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,叫天天不应、喊地地不灵,那才真的叫凄凉!
总算有人压制得了那对嚣张的母子了!独孤笑愚喃喃道。
那可不。
那表姊的女儿呢?
送去给夏侯家呀!宫仲书理所虽然地说。无论如何,那总是夏侯岚的女儿,他不能不管。
说得也是。
呃,说到这,妹夫,你可有大表妹的消息?
……完全没有。又闲聊了一阵之后,独孤笑愚眼神一转,飞向宫仲卿、宫仲书。
我说,两位舅子,最近可闲?
不是最近,是一直都很闲!
那么,能否请两位帮个忙……
脱离无锡城之后,独孤笑愚三人就和慕容羽段、默砚心分道而行了。
我们有点事必须先去处置惩罚一下。独孤笑愚说,并对君兰舟和傅青阳划分使了个眼色,后者二人点颔首,径行飞身离去。至于你们,也有点小事想请你们帮个忙……
年迈请说。慕容羽段忙道。
镇江府的方天戟曹雄,他下了帖子来!他老父八十大寿,虽然岳父与他不外是颔首之交而已,但他们父子俩在江湖上也算是有点名声,岳父不能不理睬,所以呢……独孤笑愚拎给他一个肩负。贫困你顺路将这份礼送去可好?
方天戟曹雄?慕容羽段似是有些愣怔,但马上就回过神来。虽然好。
很好,那之后你们就直接到金陵去,我会在那里和你们汇合的。
是。很兴奋慕容羽段如此听话,独孤笑愚十分满足所在了颔首,忽又对默砚心招招手,将她唤到一旁去耳语了好一阵子,然后双方相互作别、分道扬镳,一往西、一往北。慕容羽段将走上截然差异的人生蹊径。
而独孤笑愚将为他铺路……
北行官道上,一骑骏马不疾不徐地往前疾驰,马背上,慕容羽段一手控缰,另一臂小心翼翼地圈紧了身前的妻子。
虽然听爹娘提起过,默砚心拥有一身骇人的武功,但也许是因为没有亲眼见识,容羽段压根儿没把这件事实放到心里头去过,在他心目中,默砚心依然是个柔弱的小女子,因此,当他们要上路时,他还特别要默砚心与他共骑。省得她不小心摔下马去了。
砚心。原以为她又魂游到天外天去了,没想到怀里的妻子闻声连忙仰起娇靥来,彷佛早已准备好要响应他的召唤了。
那位方天戟曹雄……慕容羽段犹豫一下。呃,记得爹曾提起过,当年爷爷曾经想过要把妻儿交托给至交挚友,以便能全心去资助默家逃过灾难,却没推测,那些通常与他称兄道弟的至交挚友,在危难之际,竟没有半个愿意伸出援手来,那位方天戟曹雄他父亲……即是其中之一……
默砚心眨了一下眼。
我并非对曹爷爷有所怨恨,只是……慕容羽段又顿了顿。默家遭劫三年后,慕容家的琉璃窑开始遭人恶意破损,虽然苦撑了数年,但最后终于完全无法接单谈生意,生活陷入逆境之中,其时爷爷也曾经再次去寻找他那些至交挚友资助,可是……
默砚心摇摇头。
慕容羽段露出苦涩的神色。妳说对了,他们依然不愿意伸伸手帮个忙,纵然如此,爷爷也未曾埋怨过他们,他说他们没有义务一定要帮我们。然而,约莫是十二年前!其时我们已搬到苏州快要二十年了,爷爷尚未去世,清明时,他带我们回乡扫墓,途中巧遇曹爷爷一家人,爷爷热切地和他打招呼,他却……
默砚心又摇头。慕容羽段叹气。人情冷暖,其时我确实体会到万分,曹爷爷不光假作没听到爷爷的招呼,甚至假作没望见爷爷,就那样视若无睹地从爷爷眼前大步走已往,不外爷爷照旧没有生气,他说我们必须体谅人家的心事……
默砚心既不颔首,也不摇头,但头一次,慕容羽段在她冷淡的眼底瞧见了不以为然的神色。
所以,令我困扰的是……他低语。此番前去,我该用何种态度面临曹爷爷,是以世交晚辈的身分前去拜望,顺便送礼呢?或是以生疏人代宫伯父送礼已往的身分呢?
默砚心先是摇头,然后又颔首。
妳的意思是,慕容羽段以迟疑的语气推测道。不要用世交晚辈的身分,用生疏人的身分即可?
默砚心颔首。
慕容羽段略一思索。说得也是,既然曹爷爷不想与慕容家有任何牵扯,我也欠好委曲他。
默砚心又眨了眨眼。慕容羽段怔了一下。
妳是说,以往曾经拒绝伸出援手,或者扑面假作不认识爷爷的人,我也都要假作不认识他们?
默砚心再颔首。
慕容羽段又想了想。也对,既然他们都不想和慕容家牵扯上任何关系,我就不应该让他们为难,究竟,他们都是尊长。
默砚心悄悄地垂下眸子。
谢谢妳,砚心,多亏有妳给我意见,否则我自己总是左右为难,无法确定该如何做最好。慕容羽段轻叹。打从当年之后,除了太湖畔的渔夫们,慕容家已经完全没有任何朋侪了,别说是我,就连爹也没有几多与江湖人物来往的履历,幸好妳提醒了我,对,我应该站在对方的态度为对方着想才是。
宽厚的人想法总是宽厚的。
不外,他这种宽厚的做法,对某些人来讲,却是自作自受的报应,那些人将会忏悔莫及,却已来不及了。
除非那人脸皮够厚。
对了,曹爷爷应该不会留我们留宿吧?
……
有也是客套?
……
嗯嗯,那我们就不应该留下,省得曹爷爷为难。
方天戟曹雄与父亲翻江戟曹胜都是武林中颇有名誉的正派人物,因此,特地前来赶赴曹老爷子八十一需宴的贺客还真不少,即便不克前来,最少也要送份厚礼。
为此,曹雄亲自坐镇在收受贺礼接待来宾之处,以免闹笑话,譬如错把泰山派的少掌门看成是前来凑热闹的江湖新进子弟,或者误将衔命前来送礼的管事看做是武林先辈之类的。
因为,曹雄对人的面目有过目成诵的能力,只要让他见过一次面,甚至只是不经意地瞥上一眼,他就不会忘记,而且他的江湖阅历富厚,就算是他没见过的人,也能从履历上判断出对方的身分是高或低,而效果也总是**不离十。
所以,他一见到慕容羽段就禁不住眉头一皱,出口的语气也不太好。请教这位令郎可是金陵慕容家的人?他与慕容羽段曾有过一面之识,就是十二年前那一回,虽然慕容羽段已从懵懵懂懂的少年生长为成熟的年轻男子,但五官并没有改变几多,很容易就认得出来。慕容羽段连忙从曹雄生冷的语气中听出对方已认出他的身世了,但他依然不卑不亢几地抱拳为礼。
在下慕容羽段,老家确实是在金陵,但迁居苏州已久了。
果真是谁人慕容家的人!
二话不说,曹雄连忙换上另一副撵人的嘴脸来。对不起,这儿不适合金陵慕容家的人来,请回吧!
我知道,我只是……
慕容羽段将贺礼放在桌上,想说明他只是受人之托送礼来的,但曹雄一点体面也不给,直接把贺礼推回去。
这份礼我们收不起,请令郎连忙脱离,不要自找难看!
但这是……慕容羽段为难的再把贺礼放回桌面,受人之托、忠人之事,他并不企图留下来用宴,但至少要把贺礼送到。
岂非你们慕容家的人不只头脑胡涂,连耳朵也聋了不成?曹雄怒斥。我们不希罕你们慕容家的礼,请你收回去,人也马上脱离,不要等我叫人来请你走,各人都市很难看的!
可是……
你们金陵慕容家这份礼我们不收,听不懂吗?曹雄生气了,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,已经在赶他走了,他还厚着脸皮不愿走。快走,我不想让你难看,别逼我不给你体面!嘴里说不想给人家难看,大手却卤莽的一挥,将慕容羽段的贺礼连同脸面一起扫落灰尘,包裹贺礼的肩负布也因而散落开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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