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章 星宿魔教现江湖(1/2)

天亮时分,二人到了乌江渡口,胡乱用过早点,然后买船而下,前往金陵。这也是蔡薇薇的主意,她说舟行可以避人线人,淘汰无谓的贫困。事实上,二人上船以后,蔡薇薇问东问西,一直问个不停。总之,她像一只依人的小鸟。虽嫌喋喋不休,却也令人心头欢快。

顺水行舟,舟行极速,黄昏时分,船只已到下关,他二人弃舟登陆。现下已是掌灯时分,街上的人熙来攘往,拥挤不堪,僻街小巷,倒可以走快一点。蔡薇薇自幼在金陵长大,对金陵的街道极熟,听说叫她带路,连忙迈开步子,拐进一条清静的小街。

他二人拐来拐去,先到万隆客栈结清账目,取回华云龙的行囊,然后转向东大街,奔向蔡府。蔡府眼前的总管名叫谷宏声,是个年约五旬的壮健老者。蔡薇薇回抵家中,召来各宏声一问,方知余昭南等确已西去,蔡昌义虽然未曾同行,却有两天不因人影了。

蔡薇薇得知乃见仍在金陵,连忙付托谷宏声差人去找,然后方命家人整备饮食,招呼华云龙沐浴易服。蔡家的仆从甚多,庭院极大,晚饭事后,他二人就在庭院中闲步闲谈,一面期待蔡昌义归来,以便问明余家失事的经由,再定尔后之行止。

以华云龙眼下的心境而论,本无闲谈的兴致,一则由于蔡薇薇小鸟依人,兴致浓重,再者既然到了金陵,不将余家的情形弄清楚,心中也是难安。此所谓闲着也是闲着,如其等人心烦,倒不如谈谈讲讲,那就容易打发闲愁了。

蔡薇薇却是差异,她心中只有一个华云龙,什么江湖恩怨,武林血腥,在她都是其次,谈着谈着,不觉又谈起了元清大师,以及她们蔡家的门第。蔡家的门第是够显赫的,三百年前,提起武圣云震的品行与武功,江湖人物谁不敬仰?谁人不竖大拇指?

在这闲谈之际,华云龙心中悄悄决议了二件事:第一,凭证蔡昌义前此所讲,九阴玄冥两教,似有对武林前辈接纳各别行动之趋向,因之他要设法与倩女教主方紫玉见上一面,运用倩女教线人之灵,一面监视前述两教之蠢动,一面无分正邪,探询武林前辈隐迹之处,正者通知他提高警醒,免受伤害,邪者加以劝说,以免为两教所用。第二,他想到眼下的邪恶势力普遍天下,各踞一方,大有左支右绌之感,得如何想个法子,一劳永逸的将他们消灭净尽,连根除去。

这两个决议,纵然都是粗枝大叶的原则,却也可说已有通盘的盘算。不外,这是漆黑的决议,他并未说出口来,更未与蔡薇薇商量。尔后,被遣的家人纷纷归来,人人都说找不到蔡昌义。于是,蔡薇薇沉不住气了,乃问华云龙道:“怎么办?明天再讲,抑是咱们先到医庐察勘一下?”

华云龙微一吟哦,道:“咱们去察勘一下。”

蔡薇薇点一颔首,道:“好……男装俐落,我去换一身男装,你去前厅等我。”

午夜时分,他二人同着劲装,到了玄武湖。远远望去,医庐已成灰烬,奔到近处一看。入目俱是断传残瓦,偌大一座上好的庄院,现在已是满目疮痍,酿成一片废墟了。这座庄院,本是蔡薇薇旧游之地,华云龙也曾来过两次,住过一宿,如今面临废墟,迎着寒风,一阵阵尚未散尽的焦炭气息扑入鼻端,他二人不禁咬牙切齿,悄悄忿恨不已。

过了片晌,但闻蔡薇薇冷声一哼,道:“好狠毒的心肠,龙哥,余伯父号称儒医,生平活人无算,与人毫无怨尤,竟有人毁他的庄院,将他老人家掳走,这人尚有人性么?”

华云龙的恨意不下于她,闻言也是一声冷哼,道:“倘有人性,那能作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?如今空言无益,咱们先到灰烬中勘探一下,看看可有蛛丝马迹可寻。”

话声甫落,人已扑出,蔡薇薇见了不再多言,也随后扑出。

他二人脚踏残瓦,剑挑断砖,循着那前厅、偏舍、回廓、后院的遗址,一路仔细勘探,岂知到达后院的断垣之下,仍是一无所见。这现象殊非寻常,华云龙不禁悄悄心惊,忖道:“这主事人是个历害的角色,偌大一片房舍,岂能不见一丝可疑的痕迹?”

忖念中游目四顾,忽见东边假山之下恰似有一线灼烁。那一线灼烁若隐若现,设非角度恰好,确是不易觉察。华云龙若见到这一线灼烁,心中又惊又喜,连忙一拉蔡薇薇,俏声说道:“薇妹随我来,小心一点。”

蔡薇薇纵然不知天高地厚,听他这样讲,却也不敢大意,忙将短剑藏在背后,小心翼翼地紧随华云龙,朝那假山掩了已往。那是一座积石而成的假山,四面临水,工具双方各有木桥相连,水面宽度不等,最窄处也在一丈五六左右,形成一个狭长的湖面。在那湖面的北端,有五六座黄土堆成的新坟,想必就是新近丧命之人的埋骨之所,南面是一块长形的草坪,再已往乃是花园,花园已往是长廓的遗址,可以通达原先的正屋。

他二人先在四周转了一圈,相妥了形势,也看清了四周无人,才由东方越过水面,先后登临假山之巅。这座假山高可寻丈,周遭却有五丈巨细,只因坡面凹凸不平,更栽有龙柏、翠竹、花卉之属,身在山岭,那一线灼烁早就看不见了。

幸亏华云龙眼光锐利,已将灼烁的泉源牢记在心,他在山巅微微一顿,连忙纵身一跃,轻轻落在假山的西麓。原来那西麓栽有一排翠竹,迤北的西壁之上,有一个三只见方的窗口,一窗门系用木质所制,现在窗门紧闭,窗内仍燃着灯火,可知适才那一线灼烁,正是由这窗户的偏差中所泄,透过了摇曳不停的翠竹,自也难怪若隐若现,觉察不易了。

所谓有窗必有屋,有屋必有门,这一发现,华云龙心头狂喜,连忙将蔡薇薇招了已往。朝那窗口一指,悄声说道:“薇妹请看,这内里燃有灯火,可知是间石室,你在这里守着,我去找门。”

那窗口蔡薇薇也望见了,但见她点一颔首,也悄声道:“不,你在这里守着,我去找门,你听我的招呼,再喝破他的行藏。”

身子一转,就待沿着山麓奔去。

华云龙一见,忙又阻道:“慢着,以我看来,此人当非凶手一路,如若否则,他怎敢潜住在此?”

蔡蔽蔽不以为然,道:“那也纷歧定。有些人胆比天大,不知死……”

话犹未了,忽听一个银铃的声音传了过来,道:“承你夸奖,本座在此,那就不用去找门户了。”

此话一出,华云龙凛然一震。转头望去,但见对岸草坪之上,赫然卓立一个白色人影。

虽然星光黯淡,但凭华云龙功力,依然明察秋毫。只见来人白衣飘飘,手执鸠头杖,赫然是那艳若桃李,却又冷若冰霜的九阴教新任教主梅素若。也不见蔡薇薇提气做势,娇躯已如燕子般,曼妙地越过小塘,落在梅素若之前不及一丈。

她在钟山曾见过梅素若,其时虽未交一语,事后却屡闻华云龙及她哥哥谈及,但她天真娇憨,对梅素若未存丝毫恶感,反是惺惺相借,嫣然一笑道:“这位姊姊,你是梅姊姊么?你好美啊。”

梅素若见过她翩然下降的绝顶功力,心中实是万分忌惮,见她扑来,以为她意欲脱手,正提足全身功力,严加警备。不意蔡薇薇竟然笑脸相问,望见她那丽若春花,天真诚挚的巧笑,梅素若一时竟不忍冷语相加,任了一怔,神色略缓,道:“我就是梅素若。”

虽说略缓,仍是冷冰冰的,蔡薇薇可有些不乐了,忖道:搭什么架子?哼,有什么了不起的嘛?华云龙却因她冷傲弧僻,喜怒莫测,恐她猝然脱手,提气纵落蔡薇薇之侧,一拱手,道:“梅女人初膺重任,可喜可贺。”

梅素若做不为礼,道:“你应该伤心都来不及。”

华云龙明知其意,却故作一愕,道:“梅女人此话怎讲?”

梅素若口齿启动,似欲出言,忽又缄口,冷冷一哼,螓首一昂。她貌若不屑解释,字则蓦见华云龙与蔡薇薇并肩而立,男的如玉树临风,女的如娇花照水,明确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,芳心无端一片紊乱,是妒是恨,连她也分辨不出来。

华云龙追问道:“梅女人言中之意,能否示下?”

梅素若强捺心神,道:“华家子弟岂非都是不知礼仪之辈?”

要知她如今身为一教之主,身份非比寻常,华云龙却一口一个梅女人,那确是太失礼了。但华云龙此举本有用意,梅素若责问此言,早在他意料之中,闻言朗声道:“华家子弟小小知礼,唯有在下……”

梅素若脱口问道:“你又如何?”

蔡薇薇黛眉一蹙,轻扯华云龙衣袖,道:“龙哥,这位教主架子大的很,你不如……”

言犹未毕,华云龙已示意她静以观变,她本觉华云龙见了梅素若,不追问医卢惨变之事,净在这枝枝节节上铺张时间,故出言提醒。

华云龙如此示意,她也是千伶百俐之人,心知华云龙必有用意,果真缄口不悟。华云龙止住蔡薇薇出言,方道:“在下么?讨好卖乖,偎薄可恶,其他也不必讲了。”

他将梅素若在钟山斥他之言自我形容,梅素若也不知当喜当怒,微微一怔,道:“华家出了你这种子弟。哼,也该休了。”

华云龙朗朗一笑,心如电转,已将眼前情势想过一通,以为梅素若这条线索决不行放过,可是直接询问,梅素若也绝不愿说出,必得旁敲侧击才行。笑声一歇,他漫声道:“梅女人岂非不以为女人之称,比教主亲切多……”

梅素若截口峻声道:“住口。”

华云龙果真停口,笑吟吟地望着梅素若,那眼光,只可意会,不行言传。梅素若被他那眼光盯着,没理由玉面一红,芳心骤跳,转面向侧。忽觉如此示弱过头,星目挟刃,蓦然回盯,鸠头杖一顿,峻声道:“华云龙,你找死?”

华云龙淡然道:“死么?也寻常的很。”

蔡薇薇黛眉紧蹙,悄悄忖道:“岂有此理,你与她谈来谈去,尽是些空话,如何探得出半星儿消息?”

她急急插口道:“谁死谁活,手底下见真章,余家的事,可要先交接个明确。”

梅素若冷然一笑道:“你以为是本座下的手?”

蔡薇薇道:“纵然不是你干的,九阴教……”

华云龙截口道:“九阴教堂堂天下第一教,焉能效盗贼般杀人纵火,薇妹不行乱说。”

梅素若冷冷隧道:“讨好卖乘,偎薄……”

倏尔住口,将可恶二字咽下。

蔡薇薇却是不依道:“我乱说,你就是正经话?”

华云龙心道:“薇妹既已将话挑明,看来是难以用旁敲侧击的要领套出内情了。”

心念一转,浅笑道:”

梅女人想来深知此事始末,在下那余伯父伉俪下落,如蒙见示,谢谢不尽。”

举手齐额,一揖至地。

梅素若不为所动,道:“本座何需你谢谢……”

华云龙连连拱手,道:“托付,托付。”

瞧那模祥,生似在向朋侪商量似的,这事恐怕也只有华云龙做得出。梅素若啼笑皆非,顿了一顿,道:“你与本座嬉皮笑……”

说至此,蔡薇薇噗哧一笑,她见了华云龙那滑稽样子,如何忍得住笑。

梅素若闻声突然改口道:“你想知道江南儒医下落?”

华云龙心中惊疑不定,梅素若如肯见告江南儒医被困之处,那简直是不行思议之事,口中却道:“如蒙指点,谢谢不尽。”

梅素若冷冷说道:“谢谢不中用,要价钱。”

华云龙道:“什么价钱?”

梅素若道:“价钱太高了,恐怕你付不起。”

华云龙道:“在下不惜任何价钱。”

梅素若玉面凝霜,狞声道:“要你的命,你付得起么?”

蔡薇薇忍不住娇叱道:“放屁,你乱说……”

梅素若不理她,冷然凝注华云龙。

华云龙淡淡隧道:“薇妹何需发怒,漫天讨价,就地还钱,价钱不公正,逐步商量好了。”

梅素若道:“没有商量的余地。”

华云龙佯为蹙额道:“这就难了……我这条命不知是要双手送上,照旧由女人取去?”

梅素若道:“想要你自己送上,看你贪生怕死,是决不行能的了……”

华云龙淡淡一笑,绝不动怒。

蔡薇薇怒道:“你不贪生怕死,你把命送上来好了。”

梅素若听而不闻,继道:“本教金陵分坛,你是知其所在了?”

华云龙笑道:“虽然,不知倒悬在下三天的那株榆树,是否依旧无恙?”

梅素若何等聪慧,如何不知他在讥刺九阴教教主驻所之处,被高泰击折大木倏然离去,芳心暗恼,欲待讥笑华云龙被自己倒吊三日,却觉此事自己并无半点色泽可言,怔了一怔,道:“本座何等身份,焉能与你这浪子斗口……”

蔡薇薇截口道:“不识羞,九阴教歪路左道,有什么了不起。”

梅素若美眸中煞气大盛,却仍不允许,道:“明天酉正,本座在厅中等你,你想要知道江南儒医下落,就一小我私家来……”

华云龙虽是轻佻好耍,心思却是万分缜密,一点小节也不愿放过,道:“不知在下应约而至后,梅女人是否连忙见示我余伯父匹俦下落?”

梅素若漠然道:“你想知就来,说不说,就要看本座的兴奋了。”

华云龙忖道:“听这丫头的口吻,那是毫无诚意的了。”

敞声一笑,道:“如此未免太不公正了,梅女人。”

梅素若道:“你以为不公正,尽可不来,既然愿来,那便活该而无怨,本座并未强你。”

华云龙啼笑皆非,心道:“这还算并未强人?”

蔡薇薇黛眉一挑,道:“擒下你,怕你不说?”

她说到做到,右掌虚捏,食中二指若伸还屈,玉臂轻舒,娇躯前欺。

梅素若见她这一式似拳非拳,似指非指,摇摆不定,外若无力,实则已笼住了右胸腹膺窗、期门、神封、大横、腹结诸大穴。梅素若心中疾忖:“这是什么招式?”

那敢怠慢,鸠头杖全力一招鬼影幢幢,但见乌光满天,怪啸斗起,杖头的九个鬼头,翩翩如生,宛若九个厉鬼,张牙舞爪,择人而噬。

蔡薇薇究竟是少女,对此招威力并不放在心上,但那杖上鬼影,却骇得她尖叫一声,霍然退却。她猛觉一招被人迫退,大失体面,玉面泛霞,羞怒隧道:“好,你这杖上果有些鬼门道,算你接下我这招变换不居,看你接不接得下我的这招周流六虚。”

梅素若知她这一招必具石破天惊之威,连出言讥晒也自不暇,鸠头杖斜挑,护住身前门户。

华云龙突然道:“薇妹住手。”

蔡薇薇本已右掌斜伸,中指独挺,食指微屈,正欲脱手,闻唤收掌,讶然回首道:“龙哥,什么事?”

华云龙微微一笑,双手一拱,道:“在下准时赴约,梅教主请便。”

他忽称梅素若为教主,梅素若芳心一震,恍然若有所失,一敛心神,道:“候教了。”

娇躯一转,忽又回首道:“你是蔡昌义之妹,什么名字?”

她见过蔡薇薇两次,第二次是蔡薇薇身穿文士装,假名宣威之时,女子看女子,她是一眼就瞧出来了,但仍不知蔡薇薇之名,仅由华云龙称谓中,知道其中有一个薇字。

蔡薇薇不忿她冷傲之态,也冷冰冰隧道:“我叫蔡薇薇,紫薇的薇,你记清楚了。”

梅素若也不说话,回首就走,但见她雪白衫裙随风飞翔,似慢实快,眨眼已然消失在废墟残垣中。

蔡薇薇待她离去,嗔声道:“龙哥,你为什么让她走掉?”

华云龙见她微颦浅嗔,却是梨涡微现,那一份娇姿,更是醉人,尤物本是宜喜宜嗔的,况蔡薇薇嗔声而言,更是少见,给他另一种感受,不禁右手轻抚她如云鬓发,笑道:“梅素若老谋深算,岂能一人来此,必是早有准备……”

蔡薇薇道:“鬼话,除了她,我们那里望见半个鬼影?”

一语甫毕,突然一声清啸响起,随起四面都响起啸声,有的嘹亮,有的降低,但一个个含劲敛气,分阳皆出自能手之口。

华云龙笑道:“如何?”

蔡薇薇玉靥一红,道:“这也没什么,九阴教主不外如此,她的部下更差,一起上来,我也打他个屁滚尿流。”

华云龙道:“九阴教下个个功力高强,梅素若也是绝顶身手,一涌而上,我们全身而退,容或可以,想占什么自制,那就难以办到了,薇妹不行轻敌。”

实在他所说的理由,都属次要,最大原因,照旧他怜香惜玉的偏差,想起梅素若如今身为一教之主,凭她自豪的性情,若失手在蔡薇薇手中,十之**会愤而自刎,江南儒医的下落,仍是杳然,何苦来哉?这等心事,虽然未便向蔡薇薇启齿。

蔡薇薇冰雪智慧,凭她少女的敏感,却是隐有所觉,黑眸一转,道:“龙哥,先前你与梅素若眉来眼去……”

华云龙笑叱道:“乱说,什么叫眉来眼去?”

蔡薇薇认真的道:“你盯她,她回盯住你,这不是眉来眼去?”

华云龙哑然失笑,道:“这也叫眉来眼去?小孩子,不懂的事,不要信口乱说。”

蔡薇薇樱唇一噘,道:“小孩子,你又多大了?”

华云龙哈哈一笑,改口道:“薇妹,你适才用的是什么掌法?那一招周流六虚与蚩尤七解之二有些相似,可以告诉我么?”

蔡薇薇道:“有什么不行以,这二招是四象化形掌的第二式及第七式,是云祖师揉合天下各派的掌法英华,竭数十年之功创出,与无极定衡心法互为内外。龙哥如果想学,我就教给你。”

华云龙肃容道:“你家独门绝学,岂可私相授受?”

蔡薇薇摇头道:“不啦,我公公既然已将无极定衡心法传与龙哥,明确是有意尽授绝学,我将四象化形掌教给龙哥,并不算私相授受,况且祖师遗训,遇见心性、资禀两皆上乘之人,毋论能否收入门下,都应斟酌形势加以栽培。”

华云龙心中一动,却不愿让蔡薇薇教他武功,略以吟哦,道:“以后再讲吧,我们先将那所透出灯光的石室搜寻一遍。”

飞身越过水面,回至适才发现木窗处,蔡薇薇紧随着他。

华云龙侧顾蔡薇薇道:“眼下没有多余时……”

突然发现蔡薇薇螓首低垂,一副无精打采,闷闷不乐之状,顿了一顿,讶然道:“怎么?还为我刚刚一句戏言生气?”

蔡薇薇螓首一抬,期期艾艾道:“龙……龙哥……”

华云龙柔声道:“薇妹,你对龙哥我有何不满,只管说吧。”

蔡薇薇螓首一摇道:“不是不满。”

华云龙心中暗道:“这就奇了。”

口中道:“那是为什么?”

蔡薇薇想了想,道:“龙哥,你清不清楚我云祖师一生的事迹?”

她突然扯上了不相干的事情,华云龙大感愕然,道:“愚兄不甚了了。”

蔡薇薇道:“我云祖师初出道时,武功低微,连三流身手也未必够得上,内功练的是因缘凑巧得来的罗候心法,拳掌却是由祖师母教的,可是并未损及他老人家武圣的威名……”

原来当初武圣初时,仅学一套开心掌,那真是连三流人物也不及了,曾由紫薇仙子高洁藉互搏之时传以拳掌,这段时间长达一年。她话说到这里,华云龙已恍悟其用意,见她为了欲自己接受武功,如此煞费苦心,那怜爱之意,竟是情不自禁的油然升起,注视着她那若缘波美般的娇靥,一时竟然忘了启齿。

蔡薇薇接道:“我想成大事者,不拘小节,龙哥你……”

倏尔而止,美眸迫切地望着华云龙。

她这平庸的一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,却如巨潮般冲激着华云龙心湖。华云龙心中大叫道:“是啊,成大事者不拘小节,眼下魔劫方兴,来势汹汹,必是一场旷古绝今的大浩劫,我正该起劲充实自己,如何可以拘于小节,不识大礼,忘了天下万世的太平。”

他心中虽似掀天巨浪般翻腾,直欲放怀长啸,强自抑住,凝然有顷。

蔡薇薇见他久不作答,以为他意欲不允,星目一热,珠泪盈盈,低声道:“我……我说错了?”

华云龙轻轻揽住她柳腰,道:“薇妹谊如一家,我也不言谢字了。”

蔡薇薇转悲为喜,道:“龙哥……”

她眉蕴喜气,却颊含珠泪,梨花带雨也不足以形容,华云龙愈看愈爱,忍不住低下头去,轻吻她玉颊珠泪,然后落在她的樱唇上。蔡薇薇娇躯一颤,嘤了一声,软绵绵地倒向华云龙怀中。

良久,两人才如梦初觉,华云龙抬起头来,柔声低唤道:“薇妹。”

蔡薇薇螓首深埋,娇羞不胜,嗯了一声,却不言语。

华云龙暗道:“薇妹少女情怀,我可别羞了她。”

他低低在蔡薇薇耳边道:“薇妹稍待,看我捉贼。”

轻轻放松右手,敞声道:“朋侪好耐性,躲了这久,可以出来了吧?”

举手一掌,击碎木窗。

木屑纷飞,灯光耀射中,但见光线一闪,一柄长剑已自斩向他右腕。原来窗内躲着人,深知华云龙厉害,屏息待机偷袭,不意华云龙久久不入,他闭息不住,呼吸略为极重了些,华龙云何等功力,焉能不知。他冷冷一笑,右手袭而死之,迅若闪电,点中执剑者腕脉。那人哎呀一声,长剑已自啷呛堕地。

华云龙更不疑迟,身形一长,穿窗而入。蔡薇薇怔了一怔,羞恼上心,跟踪入室。以她的功力,早该觉察有人,只是一则履历不够,二则全心全意俱在华云龙身上,其他之事,一概置之度外,竟未觉察。她此际心愤为人所扰,竟泛起从未有过的杀机。

这石室辽阔不外二丈左右,室中仅有一榻一桌,三四木椅,桌上一盏油灯,别无他物。那出剑之人,是一个紫衣精壮大汉,华云龙一瞥之下,己认出是与仇华泛起在司马家灵堂中八大汉之一。那大汉右臂软软下垂,满脸恐惧之色,眼光转动,似是打主意欲逃。

华云龙悄悄一哼,却浅笑道:“这位朋侪,我们似是见过一面,尊姓台甫啊?”

紫衣大汉微微一怔,转身向室门奔去。华云龙哈哈一笑,已挡在他眼前,道:“朋侪一句话不说就想走,怎么?华某不配与你相交?”

紫衣大汉惊怒交迸,道:“滚开。”

右掌击向华云龙胸口。

蔡薇薇冷冷一哼,纤指疾点,她何等身手,紫衣大汉如何能躲,闷哼半声,被点中乘风穴,颓然倒下。华云龙哈哈一笑,道:“朋侪,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,何苦来哉?”

紫衣大汉咬牙怒目,却不作声。

蔡薇薇峻声道:“龙哥,我看要用刑才行。”

华云龙深明少女心意,知她芳心不悦,但他却不愿蔡薇薇濡染此类之事,损了少女单纯善良之情,微微一笑,温言道:“薇妹,由我来处置惩罚如何?”

蔡薇薇不敢违拗,满心不愿,退了一步。

华云龙好整以暇,道:“朋侪,尊姓?”

紫衣大汉知道逃不走,眼光一转,道:“陈。”

华云龙容色可亲,道:“台甫?”

紫衣大汉道:“明达。”

华云龙道:“陈明达,好名字,请问陈兄在玄冥教中就何高职?”

陈明达冷冷隧道:“无可见告。”

华云龙并未发怒,浅笑道:“医庐是贵教下的手吧?”

陈明达沉吟片晌,冷然道:“不错。”

蔡薇薇忍不住怒道:“我余伯父跟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?你们竟然下此辣手,尚有人性么?”

华云龙心头也是怒火高涨;但不动声色,道:“如今我那余伯父何在,可以见告么,陈兄?”

陈明达冷冷隧道:“不知。”

华云龙浅笑道:“陈兄或许是嫌华云龙太过吝啬,没有大菜抬出招待,因此不愿赐告么?”

陈明达心头一寒,暗忖:“这小子是个笑面虎,不知要展什么辣手?”

将心一横,暴吼道:“华家小儿,你有什么手段,只管往你家大爷身上招呼,你家大爷如果皱一皱眉,便不算响铛铛的好汉。”

蔡薇薇见他出口不逊,娇叱一声,道:“你想受苦头还不容易。”

素手一扬,就欲下手。

华云龙忙道:“薇妹稍待。”

面容一整,道:“加入毁烧医庐的是哪些人,讲。”

陈明达阴声道:“你想知道?”

华云龙道:“虽然。”

陈明达狞声道:“是任玄、天乙子、九阴教主,尚有你家爷爷,满足了吧?”

华云龙勃然震怒,悄悄忖道:“不用些霹雳手段,想这家伙是不愿吐实的了。”

哈哈一笑,道:“满足,满足极了。”

右手连点陈明达身上大穴,陈明达立觉全身麻痒,有若蚁行,开头还可咬牙忍受,到最后竟如万蚁啮身,痛还好,那种痒,真是直痒到心里,五腑六脏无处不痒,令人恨不得把脏腑都抓出才快活,这痛苦,真非人所能忍。他穴道被点,连想爬一下都不能,惨嗥道:“你有种便杀了你家爷爷。”

华云龙绝不生气,道:“你骂,骂得多,受的苦也愈久。”

陈明达见骂不生效,改口哀声道:“华云龙,你做做好事,一刀将我杀了,你们华家……”

说到这里,忍不住又惨号起来。

华云龙剑眉一蹙,暗道:“这玄冥教主何许人?教规有多严?这陈明达在这等情况下也不敢透露丝毫口风。”

蔡薇薇见陈明达秉风穴被点,身形无法稍动,但满身肌肉,痉挛不已,惨号之声凄厉已极,心中大感不忍。她心地善良,忍不嗫嚅道:“龙哥,我想……”

倏又住口。

华云龙向她望去,但见她樱唇一阵启动,欲言又止,玉面上一片不忍之色,心知她本想为陈明达求情,又感兹事重大,不宜轻易放过,悄悄一叹,连拍数掌,解了万蚁钻心的手法,峻声道:“陈明达,我那余伯父是死是生?”

陈明达想起万蚁钻心之苦,余悸犹存,脱口道:“是生。”

华云龙微微一晒,道:“我如问你我余伯父何在,你是决不敢说的,也未必知道,我只问你,你一人来此作甚?”

陈明达一愕,猛又道:“你怎知我一人来此?”

华云龙暗忖,此人色厉内荏,显然来此必有任务,我倒要看看他干什么?仰天一笑,道:“也罢,我也不问你来此为何,你们那仇令郎的停身处,你总该知道吧?”

陈明达不意他突然变得如此好说话,心中惊疑不定,片晌道:“横竖在金陵城中,你华令郎神通宽大,不会自己去找。”

华云龙正色道:“你说出来,我让你走。”

陈明达大出意外,道:“我怎么信得过你?”

华云龙肃容道:“凭华家的声名,岂非还会骗你?”

简直,华家自华云龙之祖华元胥以来,均为侠义道的泰山北斗,可以说得上吐辞为经,举足为法,一言一行,皆为天下武侠楷模,连敌人也无法不信华家人所讲的话。

陈明达犹感疑迟,道:“我讲了,你不信,又待如何?”

华云龙道:“只要你讲,真假我华某自会分辨,倒毋需你费心了。”

陈明达眼光一闪,道:“我全身一件工具都不少的走?”

华云龙悄悄笑道:“你这是不打自招。”

朝蔡薇薇望去,两人相视一笑,均已察觉。

蔡薇薇用传音入密,练气成线的功夫道:“龙哥,要不要搜他身上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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